十月中。

　　嚴格意義上來說，每年的十月十五號到十一月十五號，外加來年三月十五號到四月十五號的這倆月，是幾乎所有北京人都感到十分難熬，以至于如果可能寧肯直接跳過的倆月。

　　一來，十一月中過后北京的氣溫將每每下降至零度，或曰正式入冬。此時約上三五好友天天泡銅鍋涮肉的館子，跟聚寶源兒門口搓著手心兒等午市開門，叫上兩盤兒手切鮮羊肉，外加白菜凍豆腐和一瓶小二，就這么醉醺醺慢悠悠地過睡不醒的冬三月，想來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冬三月

　　二來，四月中過后將近“谷雨”節氣，沒有了倒春寒的后顧之憂，您大可放心地將羽絨服塞進箱子底，如果愿意耍單兒拿樣兒，上短下長各式夾克配迷彩大褲衩也沒人攔著您。姑娘小伙兒就這樣游蕩在“春脖子短”的可愛的季節，此時應有一首張楚老師的“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偏偏是這倆月，供暖前，停暖后。若趕巧兒了您家大面兒向陰，不見陽光，則更加操蛋。

　　因此矯情點兒說，暖氣這東西就好比一個美妙的姑娘跟你談戀愛。姑娘是水做的，暖氣是開水做的，因而更加滾燙。她與你約定了相遇，也約定了別離，因此沒有驚喜，也沒有意料之外的小憂傷，只剩下求之不得和欲罷不能。

　　于是每每在臨近十一月十五號的日子口兒，日常摸管兒數次，終于在某個瞬間掌心淌過一股熱流，喜極而泣，“臥槽，燙了!”

　　有了暖氣，日子怎么都好說。對于早已適應暖氣的北京孩子乃至北方人民來講，一間有暖氣的屋子意味著你可以肆無忌憚地褪下外套，挑一個離暖氣片近點的地方沖盹兒。

　　不過上大學的時候，也有很多南方同學頭一次見到暖氣，遂驚為天物，起初還因為不適應，在室內也穿著皮摟兒，給自己捂出一身白毛兒汗之后被我們以鄙夷的眼神相待，“撐的吧你!?” 好在一個冬天過后，他們便成了下面的樣子：

當南方人民適應了暖氣

　　除去單純用來取暖，暖氣片還有不少妙用，例如剛洗完的內褲襪子可以置于暖氣片之上烘干，相當于一個微型烘干機。如果刻意在將衣物洗凈之后擰到半干而不是全干，還能起到為房間加濕的作用。

　　較妙的地方在于次日早起換上暖烘烘的襪子的幸福感，簡直難以言說，甚至往往忍不住連內褲也一并換了。

　　但也有那么些時候，實在連暖氣都不管事兒了，您也許就需要開始穿秋褲了。

　　秋褲這東西，還被稱為線褲，絨褲。據說“棉毛褲”是源自南方的叫法，但不知為什么，我媽從小就管它叫棉毛褲，因而有待考證。

這樣的寒冷 忘穿秋褲？

　　綜上所述，如果您要是問一個北京孩子對這個月份兒的印象，我寧可忘掉本來就從來沒在香山的人頭之間瞥見的紅葉，以及三里屯使館區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因為它們太美也太別致。北京的秋天，準確地說是北京十月的秋天并沒有課本兒里和游子的意淫中呈現得那樣美。

　　實話實說，無非是在不知不覺就干燥的嘴角和不知不覺就開始打個不停的噴嚏之間滑過了。相比之下，不如說是在對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人類的暖氣片和秋褲的憧憬之中倏忽度過，更為貼切。